這次連載從開始到結束,經歷了大約二十天,對我來說是一段很珍貴的日子。我想謝謝這段時間幫我加油打氣的人,讓我能憑著自己的感覺,走在那座彼花之森中。

一直很擔心拿捏不好過去(回憶)、現實,未來三者之間敘事的交融,但我又想表達在爬山的內心活動。

像是漸漸復甦。

踏在山上的每一個"當下"都是如此堅實,有時甚至攸關性命。但我又驚覺自己不斷走回"過去"中,然後又被身邊的人打斷,記憶在循環中愈來愈清晰。

這讓我想起很喜歡的小說家米蘭昆德拉說的一句話。

「自我是我們記憶所及的一切總和。所以我們不是因為會喪失未來才懼怕死亡,而是因為我們將喪失過往。」

歡迎再次來到彼花之森,尋找遠去森林中的那朵彼森之花。

(花的背面。)

關於小黑,黑月庵的第四十代首領,家族居住在山路旁的階梯下。(究竟守護著什麼呢?)

小黑的誕生跟我回家的那條路有關。

升上高中時,家裡發生一次重大的變革,從熱鬧的永和搬到了新店的山上。住在永和時十分鐘就可以走到捷運站,但在山上就不同了,如果沒有搭上公車就要沿著下山的柏油路走約三十分鐘。高中時,那條路還離左側的山坡好近,四周都可見到滿滿的樹。但沒幾年,山坡就被挖掉成了新的高速公路。

原來會消失。

這幾年陪我爬山的就是疾駛的車,還有小黑們,儘管你們會達、達、達地跟在我後面,我也一點都不害怕喔! (明明每次半夜路過階梯口時都緊張地要死。)

小黑也象徵著勇氣,曾經的山僅存的活力。但也代表由恐懼而生的守護,畢竟小動物們並不太會來人走著的山路。(晚上大概又不同了。)

山上有柏油路在現今是很正常的事情。山上有人住需要交通,登山的人需要開車或是搭公車到登山口,大卡車、工程車或是貨運也需要高速公路或是產業道路。還有好多好多可以挖掉一座山的原因。學校的老師曾經問過我們會不會覺得資本主義不公平,我點頭,但我一直是既得利益者,我是不是很自以為是呢?我時常在小說中讀到過去那個為自己的理想抗爭,甚至可以為此付出性命的年代,現在好像很不一樣了......

我一直相信山是有魔力的。所以我才能想像自己能跟小黑說話。曾經山和山裡的動物不都是人們智慧的老師嗎?(也許因此小黑的形象是既稚氣又充滿智慧。)

現在山會不會在大家心裡只是一個個動物名字,是待攻待拍照的百岳。但我自己呢?我最能親近的方式居然是登山,下山的公車站第一個招呼我的都是空虛。

不知道小黑在最後的消失會不會很突兀?

但引路人的任務完成後,剩下就是我們男主人公的事情了,能不能走進一座山都得看他自己。

但結尾沒有讓小黑再出現,是我耿耿於懷的事情,畢竟我沒有把下山的過程寫出來。

我寫出來的是我真正的願望。

 

不為人知地,永遠留在滿山滿谷的白色中。

 

*

我是深支子,可以叫我梔子就好。

 關於深知子。

 深知子是日本的一種傳統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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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具店看見這個顏色的紙膠帶給我很溫暖的感覺,之後也注意起這個顏色。慢慢地,深知子作為被尋找的形象漸漸成形。終於在夏天,梔子花開的季節,梔子誕生了。

梔子雖然跟男主人工年紀相仿,但卻成熟許多。男主人公從都市來,第一天來鄉下的阿嬤家還在耍脾氣,但也有可能是因為梔子而感到害羞吧!

隔天阿嬤帶他去山上的廟拜拜保平安,他偏要亂跑,然後就遇見了梔子。

梔子? 妳的名字好難念哦。

是嗎,我帶你去看梔子花,梔子花夏天才開喔! 開得滿山滿谷的白。

梔子花?那不就是妳嗎?

我就當你在稱讚我囉!

其實他一開始也不是要稱讚梔子,但梔子最喜歡梔子花了當然很開心。那天晚上他們又要阿嬤再講一次傳說之花的故事,那也是梔子最喜歡的故事。我們的男主人公很想讓她親眼看見那朵花,也從一開始對鄉下的排斥轉變到喜歡。

約定是這次連載的重點,故事都圍繞在小時候兩人要一起去看花的約定,而這又是個無法完成的約定。但對小時候的他們來說,傳說是真的,男主人公也相信她一定可以帶梔子找到那朵花。

但他們一直到要分離的那個晚上都還沒找到,道別時,小梔子很體貼地給了榮仔梔子花的果實,告訴他沒有找到也沒關係,我們重新做個約定。

「要回來看我,我們約定好了。」

 

那時候我們就是彼此的願望了喔。我們打勾勾。

(註 . 那時候為了怕連載太長,尋花的冒險只寫出了去找老村長那段,現在想不免覺得有點可惜,畢竟好希望他們相處的時間多一點。)

父親要來接他的那個晚上,他看著梔子花的果實發呆,他覺得現在的他就是傳說裡那個最幸運的人一定可以找到白色花海。

......在月亮只有半邊亮時,那朵花才會醒來,在一片白花海中獨自閃著。

傳說最幸運的人才能抵達那片白色花海,

 在黑夜中跑步的他不小心從田埂上摔了下來,但他一點都不會痛,他好難過,他對梔子說了氣話。他也在此時長大了一些,決定回去跟梔子道歉,跟她說他一定會回來。

梔子花的果實在這個時候掉了,也許也是象徵著這個約定並不會實現,並借用無言花的遺落代表男主人公沒有機會親口跟她說了。

 

傳說不想許願的人才能找到那朵花,是什麼意思呢?

小黃梔阿,妳也有願望嗎?

有阿,但不需要許願就會成真了,只是我跟他約好要去看花。我們不許願,能找到吧!

許願都需要代價。 他會要妳許願的。

*

男主人公在最後看不見花,因為他想要梔子回來。

*

「那個晚上,我在最後一刻許了願,要讓你找到我,一起看那朵花。」

*

願望的代價是記憶,梔子在他記憶中成了一朵花,只是一朵他想見到的花。

但對他來說這樣會不會是好運呢?只要不會到那座山,只要不想起梔子,他就不會痛苦、不會自責...

但願望的實現是痛苦的。他必須經歷,就算最後開出來的花與想像中的並不相同。

*

「等等.......你快看下面,好多白點冒出來。」但我往山谷看去卻是一片漆黑,什麼白點也沒有。

 

對不起.......明明這麼近了,可是我什麼都看不見,我本來要許願讓妳回來......

*

「我好開心,真的很開心。你知道嗎?我本來好怕找到花的時候你不在怎麼辦,那樣一定會寂寞到忍不住許願.......」

 

曾經在一個演講聽到,小說家必須是對自己筆下角色最冷血的那個人;但我在另一次演講中聽到最好的小說家對自己小說中的人物充滿同情。

我不知道自己各做到了幾分,但在結尾現實終於跟過去交會時,我看見滿山滿谷的白花飛舞,梔子帶著草帽穿著白色洋裝坐在那朵花旁,黃色的光暈包圍著他們。

她笑的時候,天空劃下藍色的流星,他們都成了彼此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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