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_o the sky 創作

我揹著妳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也這樣搖搖晃晃的。 

「後來呢?他們去了哪裡?」     

     你說那只是年輕人的幻想，就算真的到了山谷下，又怎麼可能見到他心目中的妳呢?

     石板屋遺址不知道荒廢了多久，早就被時間遺忘了，這是事實，但對少年來說，那裏是時間唯一自由的地方。更不用提他的手機掉了下去，心目中的妳當然在那。他非去不可，儘管石板屋遺址遠遠看就像棺材。

       爬下山谷對一個沒有登山經驗的少年來說，是不可能的。並不是說他做不到，而是他的日常中不可能有此出現。當他踏出第一腳時，他就會慢慢開始了解有些事情不是說回頭就能回頭。你說一個涉世未深的男孩可以有什麼真知灼見?事實上也真的沒有，他能說出的話大部分都還是他人的影子，但是有那麼一瞬間，他相信自己能抵達石板屋遺址，甚至相信心目中的妳會在那裡。這不是其他人告訴他的，是他想告訴你的。

       我俯身趴在稍為有立足點的坡上，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我的右小腿因為缺乏電解質持續抽筋著，每一次有彎曲的念頭，便會引發向內凹的疼痛。我走進這條路跡難辨的山路後，要過很久才能瞥見山谷下的石板屋遺址，下一秒又很快消失在視線中。墜落山谷不再只是人生的比喻，我都卡在這裡了，有這樣的念頭並不過分吧!我忍著抽筋的痛，側著身子貼住山坡往下爬，讓腳能比較扎實的踩住。左腳也有了抽筋的預兆時，右腳先到極限了。幾乎無法彎曲的右腳踩在光滑的樹根上，才剛要感覺到痛，人就失足往下滑。

        路標指向的路很快就到了盡頭，崖前立著褪色的解說牌，有些字已經暈開而無法辨識。大意是河谷曾經有一個部落，現在只留下一間間石板屋的遺址。一排排石板屋在山谷下，像是小時候用積木疊成沒有屋頂的四方形房子。解說牌上記錄著石板屋遺址旁有一汪小湖泊，但不論我如何探頭都沒看見。部落最特別的地方是他們對時間有自己的一套看法，最初對時間度量的引進十分排斥，但年輕人逐漸離開傳統的部落生活，大概在二、三十年前，就已經無人居住。

       W從小生長在山中，培養出察覺自然中細微變化的敏銳直覺。就算她是第一次來到這片陌生的樹林，她沒有有任何一步走的猶疑。她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離開山上的家鄉到半山腰的小山城面試公務員工作，也沒想過會因為借手錶而認識阿成。其實她很快就把考題寫完了，剩下的時間她都盯著數字一秒秒的增加，到了六十又歸零，旁邊的數字才又增加了一；或是把電子錶放到抽屜中，按著鈕，讓錶發出綠色的螢光。阿成給她的感覺就是厚實，讓人有一種安心的感覺。阿成緊緊牽著走在前頭女孩W的手，這是他在黑暗中唯一有把握的一件事。

       只有我一個人下了車。除了掉漆的站牌跟一張老舊的長木椅外，沒有什麼人的跡象。我沿著山路往下走，來到一條分岔口。現在是早上十點。戲中阿成就是在這個時間點遇到女孩W。

     「我什麼時候還你錶。」

不知道現在已經幾點，時間隨公車一直往前奔馳。但妳說只要發自內心用日安打招呼，就不擔心時間。

「日安。」

  女孩W緊盯著電子錶。時間顯示20:00，站在路燈下的她十分顯目，像是整個夜晚的美好都聚集在她身上了。

  女孩W雙手緊緊握著小提袋，時間顯示20:30，她覺得周遭更黑了，能看見的距離愈來愈短。她心想借她電子錶的那個人是不是不來了，

       我彎下腰盯著妳手中的熱力學考卷，我心虛地看見我說了一些自己也不太清楚的話。

       妳把手放在胸口上。「日安。」

       醒了阿，妳用眼神說話時，瀏海從額上滑下另一邊。

     「日安?是早安吧。」

         日安的意思呢，就是祝你一整天都很好。 

       「日安......這樣嗎?」

       夢有時候會結束在舊家的門口，儘管前一秒還在桌球場或是其他地方。我在舊家門口跟朋友們道別，有些是現實中認識的人，有些人只存在夢裡。(也許是生活中有過一面之緣，或是我想像出來的面孔。)這一次我也在人群中看見妳了，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夢過妳，我相信是有的。也許是因為前一晚喝了兩瓶啤酒，妳就又從我的淺意識中浮現。舊家門口像幻燈片的淡出效果，不知道甚麼時候場景已經轉變到了學校。妳們拿著我似曾相似的熱力學考卷互相討論。熱力學的考卷上充滿不同符號彼此間的約等於，我知道一個人必須費盡心思才有可能了解其中的些微差異。

     「≒」 相似但不全等。我始終無法真正明白這個符號。妳拿考卷給我看，似乎希望我說什麼。我看著一連串我連音都發不出來的英文單字，我想到一個可能性，會不會只要一直約等於下去，那些符號就能相似於我想對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