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國的歡送會臨時喊卡了,他的父母提早來班上帶他離開。阿國在大家的注視下把課本和鉛筆盒放進書包,班上安靜地只剩下他靠上椅子的聲響。阿國走到教室門口時停了下來,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班上的大家紛紛跟阿國說再見,有空ㄧ定要回來玩。阿國舉起手,頭也沒有回的走出教室。
我捏著阿國寫給我的紙條,他交給我的時候說這禮拜很開心,記得要打給他。那一刻我明白秘密行動失敗的原因了。阿國手臂的輪廓在金黃色陽光下模糊地印了下來。。
我都是在難過的時候看見自己。
「我是小妤的媽媽,請你不要再打給她了。」這次接起電話的不是小妤。
她很生氣我帶小妤去小酒館聽樂團演奏。
不論我如何拜託,小妤的媽媽也不讓我再跟小妤說上幾句話。
愈難過的時候,我飛的愈高。像是沒想過會斷掉的風箏。
我正要出聲叫住自己時,喝醉酒的爸爸一把將保鮮膜拿走,瞥了一眼說「連保鮮膜都不會用阿。」
我看見自己無力地勉強笑著,但無論我擺出多麼憤怒的表情,父親也看不見。
這時我看見我一把將撕下保鮮膜的父親推開,用盡身體力氣說我永遠當不了你心目中期望的兒子。說完,他推開門往外跑。我跟父親都愣在原地。
距離天空最遠的地方不是遠方的淡藍色山頭,是地上,這是在空中時發現的。
奔跑的身影愈來愈小,小到像是一隻螞蟻,成了一個黑點,我不知道他還可以去哪裡,但是我希望他不要停下來,那已經不是我了。我想阿國會原諒我沒有叫住他。
我滿足地舉起右手。
陽光照在我的手掌上,像是將要抓住甚麼重要的事物,手背的外圍被金色的光描繪出了線條。我看得入迷直到過多的光從指縫間溢出來,抓不住而閉上了雙眼。但已經足夠在黑暗中刻下我的手印,綠色、紅色、藍色不斷飄移。
阿國的餞別會取消了,他背著相機沒有預警的提早搭飛機離開。我想阿國會記得我,小妤也會。我看不見那像黑點般的我了,我不知道過去他是不是也在什麼情況下看著我,我不希望他記得我。
這是我最成功的一次飛行。時候正好,在理想狀態下。
但是你們都到哪裡去了?
<多少時候>完